文/殷宇翔 文/李婷
“江歌案”后，一篇《刘鑫江歌案: 法律可以制裁凶手，但谁来制裁人性？》的微信公众号推文，让咪蒙这个自媒体大号再次引起了舆论的喧嚣。文中咪蒙呼吁用人性制裁人性，通过网络暴力给刘鑫以教训，号召大家为“请求判决陈世峰死刑”活动签名。此号召一发，立刻调动起了读者们的情绪，似乎还加剧了这个事件的对立与矛盾。显然，这种以关怀和正义之名的发声，是在赤裸裸宣泄自己的情绪，以浩然正气愤慨激昂地进行道德批判与人身攻击。以一己之力，凭借一篇看上去公正客观理性全无的推文，煽动如此庞大人群的情绪，获得10w+的点赞和阅读量。
咪蒙，一个微信公众号教主级的人物，拥有千万的关注量，任何一篇推文都能轻易收获10w+的阅读量和10w+的点赞数，头条软文报价为68万/条，发一篇推文就能达到知名电视台的传播效果，敲一个字都能顶一个普通人一天的工资了。像《刘鑫江歌案: 法律可以制裁凶手，但谁来制裁人性？》这样的文章就是典型的咪蒙式情绪表达，再像《致贱人》、《致low逼》、《说来惭愧，我的助理月薪才5万》这样的文章，情绪占据主导，观点主观泛滥，以一个庞大的自媒体账号发表出来，煽动着大众的情绪，引起一波又一波浪潮，让人不寒而栗。
对于这种拥有千万受众群体的自媒体大号，用自己的观点就给一个法律案件定性，在论据不充分，没有法律专业支撑的情况下下定结论，这是一种对大众的不负责任。而更可怕的是咪蒙以及很多大V、公众人物利用着他们那强大的煽动性，似乎一切的体制和公平都可以在这些因煽动而掀起的舆论下屈服而丧失主导力。咪蒙的文章让人看完后有种“现实就是这样”的感受，但是，不被盲目带节奏地理性思考一番，你会发现这些套路对于我们其实并没有解决多少问题，除了能让我们泄愤，让我们变得更加暴戾，其余一无是处。作为自媒体的咪蒙没有我们所认识到的传统媒体的谨慎和求真，作为受众，就不得不在“咪蒙们”的言论轮番轰炸下，保持理性，有自己的鉴别和解读能力。
“我没见过你，但我懂你。”这是咪蒙公众号的简介，现在看来，确实映射出咪蒙的真知灼见。“江歌案”准确戳痛了国人共同的愤怒点，如果稍不理性就容易被带了节奏地义愤填膺，被道德绑架而制造网络暴力，而此时在事实稀缺，观点泛滥下，你或许还尚不清楚你发泄的主体是真相还是自媒体渲染的假象。咪蒙的许多文章中又带着一种潜在的鼓励女性独立自强的女权主义色彩，以她那种非常坚定而不带任何反省特性的宣泄式表达，迎合了那些在职场或生活中常常受到压抑和伤害的女性群体，替她们发声，不加修饰地表达出她们的内心想法。这种看似“过嘴瘾”的表达方式，却说出了很多人想说但不敢说的心声，以不可收拾的毒害作用解开了许多心结，似乎在给很多尚且不坚定的信念一个肯定的答复，无关乎合不合理，符不符合正确价值观。
很多人在读了咪蒙的文章之后，都会评价到：观点偏激、毫无逻辑、肤浅、恶俗、戾气重、刻意追求惊奇……却又正是这些刀走偏锋成就了自媒体时代“咪蒙们”的成功。这种成功是对这个时代市场需求的迎合，也是大众的自觉选择。碎片化的快餐阅读，浮躁易怒的情绪，迷茫颓废的生活，娱乐至死的偏好，以及流量为王的市场经济，这都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标签。而这个时代也成全了咪蒙笔下的宣泄式表达，使大众那些待引爆，待发泄的情绪成功得到释放。咪蒙准确抓住了你的弱点，刺激了你的敏感，利用了你的善良，于是，激发了你的偏激。哪怕你明明意识到了“有毒”，却依旧会津津乐道去点赞，小心翼翼添加到收藏夹来反复回味。
咪蒙火了，但随着其公众号影响力的扩大，咪蒙一贯的宣泄式表达以及三观不正的思维模式也自然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和批判。于是许多公众号轮番“撕咪蒙”成为了一种新的蹭热度。咪蒙日常发表一篇饱受争议的推文，就会日常出现一些公众号对此文的重新解读和批判，而这种靠“撕咪蒙”来获得更多关注度和点赞率的方式终究还是遏制不了咪蒙红得发紫，她依旧写着自己的“毒文”，依旧接着天价广告费的订单。
文学系硕士毕业，受过七年的专业写作训练，在《南方都市报》工作十二年，在《独唱团》发表过文章，爱好哲学。也许咪蒙并不是不知道如何运用理性的观点，写出一篇传统意义上的深度好文的，她只是在写读者想要看到的文章而已。而让咪蒙从众多自媒体中脱颖而出的是她的这种迎合了读者，迎合了市场的写作风格。所以说，与其把咪蒙当作是一个成功的作家，不如把她看成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自媒体跟媒体看上去很像，但一字之差，对应着完全不同的生存法则和内容模式。我们总会无形地给这些自媒体公众号，尤其是大号赋予了更多的社会职能。认为通过这些自媒体就理应传播出具有引导性、教育性、理论性的思想。而事实是，铺天盖地的公众号中，以正经官方的腔调和笔法发送推文的公众号几乎无法赢得关注度，就算再有价值，再有内涵，让人没有读下去的欲望，没有抵达读者的内心，就更不必谈什么思想引领了。就像许多人点开咪蒙公众号的小红点时也许并不是冲着什么政治正确、净化心灵的目的去的，他们不过是需要这样一个平台尽情沉浸在这些直白粗鲁的语言环境中释放压力。
自媒体也是媒体的一种，或许它没有传统媒体的官方资质和法律属性，但却拥有媒体的诸多特质：受众，传播力，影响力等。咪蒙所用的表达方式太恶毒，太具有攻击性，但极具有传播力和影响力，她做到了顺着受众的情绪写出一篇让你觉得如人生哲理的高潮文，还能以先入为主的情感决定着一个事件的焦点。至少在自媒体的商业领域，她另辟蹊径，她成功了。大众对自媒体的期望里本身也并没有过多的社会职能，只是希望能亲切地读到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能够脱去平时在社会体系之中不得不进行的包装，扔掉包袱畅快地用自己的心声去互动。那些一击即中的情绪化观点，比获得全面思考后的事实来得更廉价。
大众把“咪蒙风格”推成潮流，又让它成为千夫所指。而各大公众号对咪蒙的轮番轰炸，多多少少也有种因为达不到她的热度和影响力而产生的不服气甚至是嫉妒。很多人都在骂她，但在骂她的这些人当中，又有很多人想成为她。在她身上，那种对受众最隐秘心理的揣摩能力，对新闻热点的追踪把控能力以及对许多文人都看不上的细节的极致解读是我们可以学习的东西。学人之所长，为己所用才是一个想获得更多成就的公众号应该拥有的姿态。
现如今，不仅仅是咪蒙，很多自媒体运营者为了博得观众眼球，赢取阅读量，写了太多太多偏激的观点。这本身也是对读者们媒介素养和审美水平的一种新考验。有自己的独立理性的观点，才不至于被三观不正的宣泄带偏。你当然可以用自己的价值判断去讨厌他，但在人人发声的自媒体时代，事实跑不过脑洞，他有他说话的权利，他有他想表达的观点，他选择迎合你，而你，可以选择无视他。别让所谓的情感导向限制了你的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