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祥 责任编辑/雷薇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都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再相逢。
即使是你最心爱的人,心中也会有一片你无法到达的森林。
村上春树的作品一贯都是压抑悲伤的风格,读罢甚至让人开始怀疑人生,不过这也正是其作品引人入胜,不禁反复咀嚼的魅力所在。《挪威的森林》也很好的秉承了该特点,村上用其独特的手法深度剖析出上世纪60、70年代的日本,在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人们的精神世界极度空虚的社会现状,进而导致性开放与自杀文化盛行。伦理道德缺失、乱情乱性、自杀成风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
虽然说本书是青春爱情故事,可是从其背景就可见内容并不会十分活泼阳光,反而处处是悲剧,有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书中的人物反复在希望、失望、绝望再希望中徘徊,不断救赎与自我救赎。该书不同于其他悲剧故事以死亡为结尾,巧妙的以死亡为开篇,为全书奠定了一种悲伤阴沉的感情基调,再用倒叙的方法以第一人称的回忆口吻讲述了挚友木月自杀后“我”和他的女朋友直子以及“我”的同学小林绿子三个人之间一段难舍难分的青春爱情故事。
木月死后,主人公渡边和直子为了逃避双双选择了一个没有熟人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两人却在某一天不期而遇,他乡遇故知又以木月为纽带的二人联系在了一起。于是隔三差五的周末他们就会经常相约,或漫步东京街头,或走街串巷。渡边帮直子走出男友自杀的阴霾,直子帮渡边走出自我堕落。这时的他们都完成了对彼此的救赎,但与此同时的他们又是孤独的,在陌生的城市里除了彼此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渡边真的爱上了直子,可直子却从未爱过他,她心里永远装着一个人,阻挡了其他人进来。
如果时间按部就班地继续走下去,他们燃起的希望将会愈加放大。天不遂人愿,在直子二十岁生日那天,渡边与她发生了关系,本想继续发展下去的渡边却迟迟得不到直子的来信。等再次收到来信时,得到的却是其休学住院治疗的消息。
直子在疗养院里认识了玲子,一个热心又善解人意的中年妇女;渡边在学校结识了与直子性格截然不同的小林绿子,她健谈、阳光、活泼、乐观。在相处中渡边也渐渐地对这个邻家小妹妹产生了情愫,这又是希望的开始,而他们二人的情节描写也是小说中的压抑氛围下为数不多的欢快部分。然而渡边又始终对直子念念不忘,时常冷落绿子,也致使二人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最终直子的死结束了这一切,让渡边彻底陷入了绝望,他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旅游,一个月后自己身心疲惫,面容憔悴的回来,经过玲子的开导,他放下了包袱,准备与绿子开始新的生活。
全书有不少有关于性爱的描写,这都是他们孤独与精神世界极度空虚的表现。书中出现的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渡边是孤独的,有了爱人却因为种种羁绊无法在一起而不断陪着学长永泽寻花问柳;直子是孤独的,木月走后就一直没人再能够走进她的心,即使渡边已经那么近了;绿子是孤独的,家中她得不到父母和姐姐的关爱,男朋友又与她不相为谋,她只是想找个人撒娇宠溺罢了;玲子也是孤独的,她被一个学琴的小女孩欺骗之后,没有及时得到丈夫的呵护而病重疗养;书中死的人都是孤独的,他们大都是选择自杀结束生命,木月、直子的姐姐都是自杀而死,被无尽的孤独所吞噬。所以他们都是孤独的人,彼此相互联系,不断的救赎与自我救赎,从希望到失望,最后绝望的离别。
死了的人便就这样解脱了,留下了活着的人继续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孤独着。他们都被某种特殊的东西连接在一起,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自己的足迹,或轻或重。有的人的足迹被后人覆盖,有的被其他东西填满如初,有的却无论怎么努力抹去也依然存在着,还有的看上去似乎是没有了,却无形的深入记忆。在这些错综复杂的足迹中,他们彼此相互救赎,帮助彼此脱离孤独;那些无法被救赎的,便选择自我救赎,用自杀的方式去找那些可以救赎他们的人完成救赎。
书中还有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对死生和爱情友情的理解。“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是渡边对死生的思考,逝去的人离开了,他们会活在活着的人的记忆里,生活中也难免会有他们的影子,平日里它们会隐藏起来,但一旦想起,便如洪水决堤,一泻千里。在生的正中央,一切事物都以死为中心,不停旋转着,死并不可怕,死是与生俱来的,村上正是想借此来阐述不畏死生的精神。
渡边、木月之间的友情是干净、纯粹,不带一丝杂质的友谊。渡边与木月都把彼此当作唯一的挚友,无话不谈,乃至于木月与直子的约会也都是三个人。木月一直努力不让氛围尴尬,不让任何一人难堪。他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展现在了渡边面前,渡边则在木月死后两年半不碰台球,并且在此之后再也没有如此的喜欢一个人。他们是挚友,一生唯一的挚友,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变质,也不会因为有了恋人的介入而疏远。但他们两个人都是孤独的,直子抑是孤独的,即便木月与直子是恋人,即便三人关系如此之亲近,他们依然是孤独的。他们因孤独走到了一起,相互簇拥着取暖,找寻那一丝丝心灵的蕴藉。
因为该书是青春爱情小说,对爱情的描写自然不在少数,几个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故事便不多做赘述,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应属绿子的父母之间的爱情。没有浓墨重彩的轰轰烈烈,只有三两淡笔,却已然有它独有的魅力。绿子的爸爸在妈妈去世后便开始一病不起,他是那么的爱着妻子以至于当着女儿的面说出:“我十分懊悔,真不如你们两个替你们妈妈死算了”这样荒唐的话。在她爸爸看来唯有妻子是无法割舍的,哪怕是两个女儿也没有妻子重要。这样的爱情观不可谓不惊世骇俗,纵有刚刚失去妻子之后的悲愤痛苦和深深无奈,却也是他对妻子最真挚的爱。这样略显畸形的爱情观或许与主流的价值取向格格不入,甚至是不可理喻,但是绿子的爸爸却不在乎这些,他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话语,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他不需要被谁认可,因为这就是他向往的爱情。
读罢《挪威的森林》总会有千种万般的感触,会引起无数的共鸣,有人觉得自己身上有渡边的影子,有人可能会有直子、绿子的痕迹。它只是一本书,却很真实的把这个社会呈现了出来,或许你会觉得压抑、会感受到无尽的孤独,可是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原本产生的基础就是因为孤独,因为我们孤独所以想找人陪伴以消除这种感觉。于是几个同样孤独又有着同样兴趣的孤独患者走到了一起,进而发展出友情乃至于爱情。你我本就孤独,这种情感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你掩饰掩藏的再怎么完美无瑕也骗不了自己,这正是村上想表达的东西。人生如一个迷宫,我们不断的走失然后重逢,还在身边的你,要温存。
每个人都有一片森林,有人在此静谧相遇,有人在此悄然别离,而我们,则大都在里面孤独地找寻。